山中纪事三首

静水

山中纪事三首

文/静水

1、打燕河

打燕河在大巴山深处

打燕河其实不是一条河

是一条小小的溪沟

称它叫河，只因为偶尔也有小鱼小虾

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走

在山里，打燕河浅浅的清水或者浊水

也流过陈年

流过一些家长里短

流过男人和女人的欢笑

流过被狼掏空肚子的小孩的尸首

我爷爷刚会记事的时候

它流着太阳

我刚会记事的时候

它流着月亮

我现在也有孙子了

光阴长，日子短

山里外出的人也多了

山外进来的人多了

进进出出都与水有关

我不知道

打燕河还会流多久

还能流多久

2016、7、4

2、石坎子

石坎子立在山的半腰

石坎子无树无草

毛茸茸的山风从远处吹来

从坝上吹来

从来不会在石坎呆上半晌

坎子的石头上

偶尔有野雀驻足，呼朋唤友

只喊出白花花的老太阳

一下子把它的尖叫烤干

据说，石坎子以前有树

以前也住过一户人家

练钢铁的时候，树砍了

这户人的铁锅也被收来练铁了

只留下石坎子的石头

数了好长好长的光阴

光阴流转

太阳照在天上

如果有一天，一只笨乌飞过

掉下了一粒草籽

石坎子，会不会长出一棵狗尾巴草

2016、7、4

3、凉风垭

过山风拽着野麻雀的翅膀

吹上凉风垭

用它毛茸茸的手指

把夕阳揉皱、揉碎

甩下岩坎

就砸出一坡蝉嘶

或者一沟蛙噪

凉风垭口下的斜檐

挑着半缕气喘吁吁的炊烟

还没有来得及抱团打望

就被山风压在野蒿尖上

搖成黄昏之黄

一位老农妇扶稳柴门

用她的白内障

望了望黑下来的老天

而凉风垭上

只开出一朵皱巴巴的月亮

2016、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