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诗恰是悟道时
李之平 对于当下,如何出好诗是摆在每个人面前的问题。毕竟没人能够有耐心读完一首沉闷无趣,更无光的诗了。 那么,一个老话题再次提出:怎样的诗歌才是成功的,打动人的?最直接,最简单的判断,我认为是诗句是否飞扬起来,诗歌是否跳出平面和庸常。说白了,那便是写得立体,明朗,有穿透性。
诗歌没有飞起来,是蔡俊同志常说的话。如果作者都没跳出他的平面的视界,怎能满足读者的阅读期待呢?如果是所有人平面化的经验复制,阅读的意义又在哪里?
在我们的诗歌阅读史上,我们为李白那首脍炙人口的《将进酒》深深折服,为杜甫的诗歌《春望》叹服不已。对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那离乱人世中寻找家园,绚烂之极后的淡泊沉静难以释怀。叶芝的《当你老了》无不让人低吟时间的无奈,珍视生命中重要的东西。《失乐园》,《浮士德》,《荒原》,《海滨墓园》……太多太多好诗,吸引并拯救无数灵魂,绝非简单论之,我们更确定地相信,诗歌的力量难以估测。
然而好诗不是随时产生,必定有它的机缘和背后积淀的更深更重要的东西,比如个人精神资源的丰富性,思想意识的纯粹,高拔都是其推动能量。正如中国古代优秀诗人都是儒释道多方面的修为齐备前提下的精神释放。西方优秀诗人也一样,是有很深的宗教救赎背景和人类终极思考为前提的。依赖天才写作的毕竟极少数。
这里再次谈到诗人的精神资源占有的问题。也许这是重中之重。说白了,一个人内在积聚多大的素养便爆发多大的能量,而爆发的闪光也必定以他的觉悟通明时刻为标志的。唯有进入澄明透亮之境,明觉生命与世界通联的窄门,才能发出透亮之声,如此,所谓诗歌方能将读者照亮。我们发现,有着终极思考的写作者,必然不会拘泥于庸常平面的感受里。一个内心干净明朗,能在心灵世界跳舞的人也必定能写出清澈湛碧,趣味盎然的诗歌。说到底,诗歌是可以接近道的本质的,是可以让人从俗世尘网中抽离出来建立一个独立王国,在其中浸润心境,让身体和心灵自由舞蹈与飞翔的。虽说诗歌不能帮人真正修行,但每每在这个独特的,纯粹而空灵的世界,恰是实现证道明觉的可能性实践,是回归自己,看到明光的时刻,是对本体世界具体回应的方式。
的确,你写出好诗,恰是你对生命和世界具有先验性的理解和领悟,与修行的佛者,道者体悟到的生命之光大体相同,是一种发现明光并将光亮辐射出去。这是照亮自己和他人的瞬时感知冲动,并有可能实现永恒的证道功效。这在文学方面不乏其例。如王维,寒山的诗歌,便可以作为禅修的功课来读的。小说,散文来讲,《西游记》,托尔斯泰的小说和托尔金的《指环王》系列小说,梭罗的散文《瓦尔登湖》等都是体现最高境界的生命悟道经验,是人类相通的却是站在高处呼唤心灵,发出光照亮他人的时刻,好的诗歌便是能产生这样的期待和作用的。
大家都晓得,李白的《将进酒》,苏东坡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和《赤壁怀古》是千古绝唱。《将进酒》以高拔的意象和想象力,高妙的语言掌控能力道出了文人的郁愤和人格理想,所谓清澈澄明,旷达深远,是抵达人世情命根本问题的强大投射。苏东坡的那两首诗歌更是传达了人生和命运的根本问题和情怀,表达又那么准确入心,读来为之动容并心意寥廓,安详美好。其实这正是悟与觉的发现与沉思的结果。
于坚说,一位有阅读经验和生命痛感的人读了有所感觉的诗便是好诗,这个话说到点上,很妙。无独有偶,俄罗斯女诗人吉皮乌斯曾说:诗歌是一种祈祷,(一份救赎)。最经典的话是美国著名诗人罗伯特。佛罗斯特的话。他这样讲过:“读者在一首好诗撞击他心灵的一瞬间,便可断定他已受到了永恒的创伤——他永远都没法治愈那种创伤。就是说,诗之永恒犹如爱之永恒,可以在倾刻间被感知,无需等待时间的检验。真正的好诗……是我们一看就知道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把它忘掉的诗”。这不恰恰说明了,一首成功的诗歌必然是生命感受与觉知最大化的整合和凝练的结果,是刺中了写作者,并将此感受传达给大家。
是的,我们期待好诗,恰恰是期待那份静修过程中的明觉,那份真意,那种痛感,如千年约定,今生相遇。我们被刺痛和被击中,就是那诗歌中带来的全然释放和剥离。我们仰望修行悟道成就者般虔敬优秀的诗歌,恰是深深体会如此的愉悦,如此的明净。
(竹影转载于新浪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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